2021年8月，塔利班进了喀布尔。

电视里全是枪声和跑动的人。

没人问一句，那些逃出来的人，后来怎么样了。

扎赫拉活下来了。

她在纽约布鲁克林，做社区翻译。

她是哈扎拉人，伊朗出生，阿富汗血统。

两边都不认她。

在伊朗被当成外人，在阿富汗又因民族抬不起头。

好不容易当上大学老师，还是女的，这在塔利班眼里就是罪。

她以前爱去巴米扬。

2017年冬天，她站在大佛炸毁后的石窟前，披着红黑格子斗篷，摆了个修行的手势。

她说，那里是唯一让她觉得像家的地方。

可家从来就没稳过。

2018年她在喀布尔大学教英语。

课从早上六点开始，下课时太阳刚升起来。

清洁工穿着橙色衣服扫地，光打在扫帚上，她觉得那一刻特别安静。

她努力想留下。

看演出，写文章，谈了个有钱男友。

但只要有人知道她是哈扎拉人，眼神就变了。

2021年4月，拜登说要撤军。

她心里一沉。

7月，塔利班占了一半国土。

学校停课，领导跑了，工资没结清。

8月15日，喀布尔沦陷。

银行关门，家里只剩几张馕。

她出门得穿黑罩袍。

街上男人冲她喊，你们的时代结束了。

塔利班士兵盯着她说她裹得太严，不像正常女人。

最怕那天是8月22日。

她和室友去机场，人山人海。

一个小个子士兵从后面抱住她，想拖走。

她急了，用磕磕巴巴的普什图语对着旁边老头喊，那是我爸爸。

装成有家人陪着，才挣开。

她们在机场外守了一夜。

天亮门开了，人群往前挪。

美军记下她的名字和号码，她不知道能不能上飞机。

但她上了。

飞卡塔尔，转德国美军基地，最后到费城。

飞机上机长看出她吓坏了。

给了她一只泰迪熊。

她抱着，哭了，但也觉得，好像没那么难过了。

现在她在纽约帮新来的阿富汗人办手续。

上个月来了个19岁女孩，也是哈扎拉人。

逃命时只带了一本鲁米的诗集。

和当年的她一模一样。

女孩说，我怕再也上不了学。

扎赫拉一边填表一边说，现在安全了。

她不是英雄。

她只是没倒下。

她现在有房，有工作，不用再怕出门被人抓。

但她还是会想巴米扬的石头洞，会担心还在阿富汗的朋友。

很多人跟她一样，走了很远的路。

没完全好，但能做事，能帮人，就算活着。

我在新闻里看到她照片，坐在纽约办公室，穿普通衬衫，头发露出来。

没有罩袍，没有恐惧。

我想，自由可能就是这样。

不是欢呼，不是胜利。

是能教别人写字，是敢说出自己的名字。

是晚上睡觉前，不用想着明天还能不能活着起床。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