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茶觉得今天出门前，该看看黄历的。

身上这条星空裙，贵是真贵，勒也是真勒。布料紧紧箍着肋骨，她得微微提着气才不至于窒息。裙摆层层叠叠铺开，在猩红地毯上拖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她自己走起来，感觉像只笨拙挪动的、闪亮的水母。

经纪人梅姐就站在红毯边缘，眉毛眼睛都快飞出来了，嘴巴无声地一张一合：“笑！给我笑开！胸挺起来！眼神，看镜头！”

“勾住他们！你是姜茶，新晋小花，不是赶早市抢特价鸡蛋的！”

姜茶努力扬起嘴角，脸颊的肌肉有点发酸。

新晋小花？

她心里扯了扯嘴角。是黑料缠身的小花吧。

网上怎么说的来着？演技感人，歌声要命，全凭一张脸，外加特别能“作”。热搜包年用户，话题不断，可惜点进去，十有八九是骂她的。

今天这场合，她能来，全靠公司——“耀世传媒”塞进来的。四周走动的，不是实打实的顶流，就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那些目光扫过她，跟看展览架上过分炫目的装饰品没什么两样。

咔嚓、咔嚓。

快门声密集地响着，白光不停闪烁，牢牢锁定她的脸。

姜茶吸了口气，告诉自己：稳住，别出错。只要安安稳稳走完，明天的通稿她都能想象：《姜茶一袭黑裙气质尽显，低调亮相破花瓶质疑》。

想得挺好。

可现实是，她那能藏人的巨大裙摆，不知怎么，就绊上了红毯边一个摄影师傅突然探出来的脚。

“哎呀——！”

一声惊呼，调子又尖又假，她自己听着都尴尬。

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天旋地转间，她只有一个念头：完了。明天标题八成是《姜茶红毯再出洋相，假摔博眼球无下限》。

她闭上眼，准备迎接坚硬的地面和随之而来的全网嘲讽。

预想的疼痛没来。

她好像……跌进了一个怀里。有一股很淡的、像雪松一样清冽干净的味道。

时间停了一瞬。

场子静了那么一下，紧接着，是更加狂乱的闪光和骚动声。

姜茶懵懵地睁开眼。

先看见一段清晰的下颌线，然后是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唇，最后对上一双眼睛——眼尾微挑，深得像潭水，正看着她。

顾砚迟。

娱乐圈里公认的那座冰山，颜值顶尖，演技流量双双在手，零绯闻，出了名的高冷难近。以前有不知死活想蹭他热度的，下场都不太好看。

她居然摔他怀里了？

想到顾砚迟那些“生人勿近”的传闻，和他粉丝的战斗力，姜茶头皮发麻。明天热搜第一没跑了。梅姐非得掐死她不可。

她手忙脚乱地想挣出来，脸上烫得厉害。

可就在这一团乱糟糟里，一个声音，清晰、响亮，完全不是她自己想的，猛地炸在她耳边：

【赶上了。好险。】

【这地砖怎么回事？铺得太差了。】

【腰……这么细吗？】

【保安在干什么？那个伸脚的，该清出去。】

这声音刷屏一样快，语气活泛，用词直接，情绪满满。跟顾砚迟此刻那张没什么表情、甚至透着点“别碰我”气息的冷脸，反差大得离谱。

姜茶僵住了。

摔坏脑子了？出现幻听了？

她呆呆看着顾砚迟近在咫尺的脸。

顾砚迟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声音低沉，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和礼节性的关心：“姜小姐，没事吧？”

可那个声音没停：

【说话了！声音轻轻的，像猫叫。】

【没事就好……还能再抱会儿吗？】

姜茶彻底石化了。

看着顾砚迟一本正经的脸，听着脑子里这完全对不上的热闹“弹幕”，一个荒唐的念头冒出来——

她好像……能听见顾砚迟心里在想什么？

这世界出毛病了？

“谢、谢谢顾老师！我没事！”

她像被烫到，猛地从他怀里弹开，脚下还晃了晃。

顾砚迟的手虚扶了一下，很快收回，脸上还是那副疏淡的样子：“没事就好。”

【啧，松开了。】

【她身上什么味道？挺好闻。回头让助理留意下。】

姜茶嘴角抽了抽。

她努力挂住脸上的笑，朝镜头摆了摆手，心里已经飘到外太空了。

她试着把注意力转向旁边猛拍的记者。

一个戴帽子的男记者边按快门边想：【又是姜茶，除了摔没别的了？不过这回摔得值，砸顾砚迟怀里了，头条稳了。】

一个卷发女记者撇撇嘴：【肯定是算计好的。顾砚迟真倒霉。不过拍出来画面倒挺养眼。】

破案了。

不是幻听。

她真能听见别人心里的声音了。摔一跤还附带这种“赠品”？这售后太离谱。

正想着，死对头林菲菲端着无可挑剔的笑容过来了。两人同期出道，争过同一个角色，梁子结了很久。

林菲菲语气满是关切：“茶茶，吓坏了吧？怎么这么不小心呀，这地毯是有点滑呢。”

姜茶却清晰地听见她心里在冷笑：

【摔得好！怎么不摔狠点！居然让顾砚迟扶了，狗屎运！】

【就会搞这些歪的，正经演技一点没有。】

【镜头快拍我！拍我多关心同事！通稿就叫《林菲菲暖心照顾，对比姜茶矫揉造作》！】

听着这一句句心里话，再看林菲菲那张写满假关心的脸，姜茶忽然不气了，甚至有点想笑。

以前觉得这圈子里人人戴面具，活得累。

现在倒好，人人心里都在演情景剧，热闹得很。

她吸了口气，决定试试这新“技能”。

她对着林菲菲，露出一个更甜、更夸张的笑，细着嗓子说：“谢谢菲菲姐关心~我没事啦！”

“可能鞋子不太跟脚吧。不像菲菲姐你，经验丰富，平衡感那么好，从来不摔呢~”

林菲菲脸上的笑僵了一瞬：“你……”

她心里骂开了：【小贱人敢讽刺我？！】

姜茶眨眨眼，继续无辜地说：“而且顾老师人真好，立马就扶住我了，怕我摔着呢。真是又稳重又贴心~”

说着，还悄悄瞥了眼旁边的顾砚迟。

果然，那声音又活跃起来：

【夸我了！有眼光！】

林菲菲被噎得说不出话，又不敢在顾砚迟和镜头前失态，只能干笑：“没、没事就好……”

心里早把姜茶骂了无数遍。

姜茶心里乐了。

这能力……有点意思。

以前她横冲直撞，十次有九次踩雷。现在好像突然有了避雷指南和实时弹幕提示。

看着周围光华璀璨的人群，听着他们内心五花八门的真实想法，这个原本觉得浮华虚假的圈子，忽然变得具体、生动，甚至有点滑稽起来。

红毯总算有惊无险地混完了。

进入内场，她的位置不算显眼。

刚坐下，就看见本届电影节那位以脾气硬、说话直出名的评委导演——张导，沉着一张脸，直直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原来我绑定的不是读心术，是娱乐圈精准吐槽直播间

梅姐凑到我耳边，声音压得又急又低：“快，醒醒神！张导的新戏正在选角，这会儿要是能给他留点好印象，说不定就有戏了！”

她顿了顿，声音更虚了，“虽然……唉，希望不大，但总得试试不是？”

我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就我这名声，张导没当场让人把我请出去，大概已经算给足面子了。

张导朝这边走过来了。他脚步不快，目光扫过我时，像刀子似的。眉头紧紧拧着，能夹住蚊子。

紧接着，我清楚地听到了他的想法：

「哦，这就是热搜上天天闹腾的那个作精？」

「凑近看，这骨相是真上镜……可惜了，演戏一塌糊涂。」

「等等，新戏里那个光有张脸、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到处惹麻烦的花瓶女配，怎么感觉就是照着她长的？」

「要不要问问看？开口了，我这老脸往哪搁？人家说不定还不愿意演配角呢……真烦。」

我脑子“嗡”了一声。

还有这种好事？

我腾地一下站起来，趁张导还在那儿眼神放空、内心打架，抢先一步开了口。脸上笑得格外灿烂，语气十二万分诚恳：“张导您好，我是姜茶。我特别喜欢您的电影，尤其是您指导演员，真的有点石成金的本事。”

“要是能在您戏里有个机会，哪怕一句台词的小角色，我也一定拼命演好，绝对服从安排，绝不添乱。”

张导被我这一连串的动作和话给弄愣了，那张一向严肃的脸差点没绷住。他咳嗽了一声，心里头明显乐了：

「哟，这丫头挺上道啊，有眼光！」

可面上还是端着，语气淡淡的：“嗯……眼下确实有个角色……回头让我助理找你经纪人聊聊吧。”

“谢谢张导！太感谢您了！”

我弯下腰，规规矩矩鞠了个躬。

看着他背着手、步子轻快走远的背影，我站在原地，感觉像是突然摸到了新世界的开关。

这哪是读心术？

这分明是给我在娱乐圈里，单独开了一个全景声弹幕直播间。

宴会过半，我脸都快笑僵了，借口去洗手间，溜出来透气。

走到洗手台，拧开水龙头。水哗哗地流，我冲了冲手，顺便补了点口红。

镜子里的女人，眼睛亮，鼻子挺，确实是张容易惹事的脸。以前我老嫌它麻烦，现在看着……

我对着镜子，嘴角慢慢弯起来。

往后在这圈子里，我是不是能……稍微走得稳当点了？

作精就作精，黑红也是红。

现在，我可是能提前看“观众”弹幕的人了。

这出戏，看来是越来越好看了。

无声的直播间与天价手链

我在洗手间对着镜子，傻笑了快三分钟，才勉强接受这个事实——我好像被迫接入了一个全天候不间断的娱乐圈内心吐槽直播频道。

我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用力揉了揉。

“冷静，姜茶，冷静点。”

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小声念叨，“你现在相当于拿着攻略打游戏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乱撞。就算要‘作’……”

“也得作到点子上，作得让人抓不住把柄，作得别出心裁。”

嗯，新目标有了：靠着这无声的“直播弹幕”，从无脑黑红作精，进化成……

呃，带脑子的黑红作精？

好像也没高级到哪儿去。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至少以后不会莫名其妙就踩进坑里。

我整理了一下表情，重新端起那副“我最美都让开”的姿态，踩着高跟鞋，扭身回了宴会厅。

刚到门口，梅姐就像个瞄准了我的人形火箭，“嗖”地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拽到角落阴影里。

“我的小祖宗，你刚才跟张导说什么了？他助理真来找我了，说有个角色想让你去试！”

梅姐激动得脸上的粉都要裂开了，眼睛瞪得滚圆，“虽然是个女N号，可那是张导的戏！你撞什么大运了？摔一跤把任督二脉摔通了？”

我心里那点小得意噌噌往上冒。

我能说啥？难道说因为张导心里觉得我是个无可替代的美丽草包，正好配那个草包角色？

我故作深沉地摸了摸下巴，抬起脸：“可能……张导终于发现了我这颗蒙尘的珍珠吧。”

“或者，他看穿了我浮夸的外表，触及了我有趣的灵魂？”

梅姐一个大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拉倒吧你，我还不了解你？肯定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我警告你，这次机会千载难逢，你给我好好攥住了！从今天起，把你那些幺蛾子都收起来，低调！谦虚！明白吗？”

「千万别再出岔子了！我心脏真受不了了！」梅姐的心声跟打雷似的在我脑子里响。

我乖乖点头：“明白明白，梅姐你放心，我肯定重新做人，洗心革面！”

——才怪。

正说着，大厅里突然爆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主持人上了台，声音高昂地宣布下一个环节——慈善拍卖开始。

梅姐眼睛一亮，推了我后背一把：“快，机会来了！待会有条小手链，不贵，就几十万，你给我把它拍下来！”

“通稿我都想好了，就叫《人美心善姜茶，热衷公益显担当》！正好冲冲你那一身黑！”

我就这么半推半就地被按在了拍卖区的座位上。

巧了不是。我左边坐着的，正是那位内心弹幕刷得飞起的顶流顾砚迟；右边隔了两个位置，是我的老对头林菲菲。

顾砚迟见我坐下，只是微微点了下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也坐这儿……那股桃子似的甜味又飘过来了。」

我：“……”

我努力忽略左边传来的“画外音”，把注意力集中在拍卖台上。

一件件拍品过去，终于到了梅姐说的那条钻石手链。起拍价十万。

“十五万！”

林菲菲第一个举牌，还故意侧过脸，朝我抛来一个挑衅的眼神。

「土包子，看什么看，这种场合你玩得起吗？」

我心里冷笑，不慌不忙举起牌子：“二十万。”

“二十五万！”

林菲菲立刻跟上。

“三十万。”

我眼皮都懒得抬。

“三十五万！”

“四十万。”

价格就这么你追我赶，一路涨到了八十万。这早就远远超过了手链本身的价值，纯粹成了我俩之间斗气的擂台。

全场目光像探照灯似的在我和林菲菲之间来回扫，满是看热闹的兴奋。

梅姐在远处角落急得直跺脚，用口型对我咆哮：“够了！八十万了！超预算了！让给她，让那个冤大头买！”

我本来也打算收手了，立人设成本太高，不划算。

可就在我要放下牌子的那一刹那，旁边顾砚迟的心声无比清晰地传了过来：

「啧，女人较劲真没意思。」

「这手链成色普通，设计也俗，配不上她。」

「她手腕那么白，戴翡翠才好看。」

「嗯……上次拍的那对玻璃种晴水翡翠镯子，好像还在保险柜里躺着……」

我举着牌子的手一下子僵在半空。

等等，顾砚迟你琢磨什么呢？翡翠镯子？还玻璃种晴水？

您这思维跳跃得是不是有点太远？而且怎么顺理成章就想到要送我了？我们很熟吗？！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馈赠”念头惊得一哆嗦，牌子没放下，反而下意识又举高了一点。

主持人立刻喊道：“姜茶小姐出价八十五万！”

林菲菲脸都气歪了，狠狠剜了我一眼，心里大骂：

「疯了！这作精今天脑子进水了？一条破链子八十五万？！」

她咬了咬嘴唇，犹豫几秒，最终没再举牌。毕竟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为了赌气当冤大头，不值。

“八十五万一次，八十五万两次，八十五万三次！成交！恭喜姜茶小姐！”

木槌“咚”地落下。

我：“！！！”

等等！不是啊！

我没想叫价！是手滑！是听了不该听的“弹幕”导致的肌肉抽搐！

我仿佛已经看见梅姐提着四十米长的大刀，正在赶来的路上。

八十多万……就买了这么条链子？我心疼得直抽抽。

「哦？拍下了？」顾砚迟的心声带着一丝极淡的讶异。

「品味……果然独特。」

「不过她喜欢就行。」

「下次带更好的给她。」

求你别再脑补了！

您这内心戏比我的剧本还足，再想下去，我怕你连彩礼单子都要拟出来了！

我强撑着笑脸，接受周围或羡慕或嘲弄的目光洗礼，手里那个小小的竞价牌，此刻重得像块砖。

拍卖环节总算结束，进入了自由交际的酒会时间。

我现在只想找个没人的角落蹲着，好好消化一下这笔巨额的“冲动消费”。

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

一个挺着啤酒肚、油光满面的投资商王总，端着酒杯晃到了她面前，一双小眼睛在她身上滴溜溜地转。

“姜小姐，恭喜拍得心仪之物啊。”

王总笑得一脸褶子，“姜小姐不仅人美，心地也更美，真是难得。”

姜茶忍住胃里那股往上涌的不适，嘴角还挂着礼貌的弧度：“王总过奖了。”

可王总心里那点儿动静，她听得清清楚楚：【啧啧，这身材这脸蛋，比电视上还带劲！今晚要是能……嘿嘿……】

她手指微微蜷了一下，正想找个由头转身。

王总却往前又凑近半步，压低了嗓子，那股热气混着酒味扑过来：“姜小姐，我最近有部大制作电影正在选角，女一号还没定，我觉得你的气质非常符合……”

“晚上有没有兴趣，找个安静的地方，我们单独……深入探讨一下剧本？”

话音没落，那只肥厚的手就朝她腰间探过来。

姜茶眼神倏地冷了，脚尖悄悄转了方向，准备把那双细高跟稳稳踩下去。

忽然，一个凉淡的、带着明显不悦的声音插了进来：

“王总。”

顾砚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旁边。

他手里拿着两杯香槟，脸上没什么表情，先递了一杯给姜茶，才转向王总，语气平直：“李导在那边找您好像有事，挺急的。”

王总一愣，见是顾砚迟，脸上掠过一丝局促，讪讪地把手缩了回去：“啊？李导找我？好好，我这就去，这就去。”

他转身走得有点仓促，后背那块西装绷得紧紧的。

姜茶轻轻吐了口气，接过香槟：“谢谢顾老师解围。”

顾砚迟淡淡“嗯”了一声。

【手好像有点抖，吓到了？】

姜茶看他面上那副“我只是路过顺便通知个事情”的冷淡模样，差点没憋住笑。

这位顶流，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反差萌啊！

“顾老师，”她忽然起了点儿逗他的心思，“您说……我花八十五万买那条手链，是不是有点冲动了？”

顾砚迟瞥她一眼，语气很官方：“慈善无价，心意到了就好。”

【冲动？是有点。】

【但没关系，你喜欢就行。】

【下次我帮你看看，避免踩坑。】

【或者直接把我保险柜里那些给你挑？】

得，话题又绕回来了。

她赶紧抿了一口香槟，冰凉的液体滑下去，压了压那点哭笑不得。

这时，一个工作人员小跑着过来，额头上还带着汗：“顾老师，抱歉打扰一下，后台有个环节需要您再去确认一下。”

顾砚迟眉头微蹙，点点头，对姜茶说了句“失陪”，便跟着人走了。

看着那道逐渐远去的背影，姜茶终于低下头，肩膀轻轻颤着，无声地笑开了。

这能力太好玩了！简直就是快乐源泉！

她心情一下子明朗起来，决定去餐食区拿点小蛋糕，安抚一下刚才被腻到的胃口。

刚捏起一块精致的小慕斯，就听见旁边两个穿着高定礼服、看起来优雅无比的女明星正在低声交谈。

A女星：“哎呀，最近皮肤状态好差，都不敢近距离见人了。”

B女星：“我也是呢，熬夜赶通告，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对了，你上次推荐的那个医美机构怎么样？效果好吗？”

表面是寻常的抱怨和分享。

可姜茶听到的却是：

A女星内心：【快问我哪家机构，我收了代言费的！就等着你问呢！】

B女星内心：【呸！谁不知道那家机构刚出事被查了！想坑我？没门！赶紧敷衍过去……】

“哦，那家啊，听说不错，不过我最近在做另一个项目，叫‘睡饱觉’，哈哈。”

姜茶捏着小蛋糕，愣在原地。

好家伙，这娱乐圈真是人均八百个心眼子！

连聊个天都像谍战现场！

她默默缩回角落，感觉自己从前那种直来直去的“作”，简直单纯得像张白纸。

酒会接近尾声，姜茶打算溜了。

刚走到门口，又被梅姐一把逮住。

“表现不错！虽然超支了，但话题度有了！刚才已经有几个八卦号发了你竞拍的手滑视频了！”

梅姐一边刷手机，一边红光满面，“虽然骂你炫富的不少，但居然还有不少人夸你真实不做作，说林菲菲玩不起！”

这届网友的解读角度还挺清奇。

“对了，”梅姐压低声音，“明天有个户外直播综艺，飞行嘉宾，原定的那个谁突发阑尾炎去不了，节目组找不到人，临时找到我们了，价格给得不错，我帮你接了！”

姜茶心里咯噔一下：“什么综艺？”

“《荒野求生之明星去哪儿》！”

姜茶眼前一黑。

《荒野求生之明星去哪儿》？！

那个以折腾明星、尺度全开、号称娱乐圈照妖镜的魔鬼综艺？

让她这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走个红毯都能摔跤的作精去求生？

梅姐你是不是对我的能力有什么误解？！

“梅姐！我会死在那里的！”

姜茶哀嚎出声。

“死什么死！给你立接地气人设的好机会！”

梅姐瞪她，“记住，去了给我收着点！不会干活就在旁边站着笑！装乖！卖萌！学学人家林菲菲，看看人家多会演！”

【反正也就去一期，混个脸熟，赚笔快钱。】梅姐的心声透着股实打实的现实。

姜茶整个人像被抽了力气。

她仿佛已经看见自己在荒山野岭里灰头土脸、被蚊子咬得满头包、并且因为过于废柴而再次被全网群嘲的画面了。

等等……

荒山野岭？蚊子？废柴？

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光。

她现在的技能是……读心术对吧？

虽然暂时还不知道这技能对动植物管不管用……

但是！

万一呢？！

万一她能听见猴子心里吐槽导演组藏食物的地点呢？

万一她能听见大树抱怨刚才哪个明星在它旁边偷偷方便了呢？

万一她能听见蚊子商量着先去咬那个最讨厌的林菲菲呢？

姜茶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

这个综艺……好像……突然变得有趣起来了？

沙雕锦鲤的荒野求生？听起来……还挺带感？

她看了梅姐一眼，脸上露出一个高深莫测、又带着点跃跃欲试的笑。

“行吧，梅姐，这综艺……我接了。”

梅姐看着她突然转变的态度，心里有点发毛：【这丫头又打什么鬼主意？怎么感觉要出大事……】

姜茶笑而不语。

准备好颤抖吧，凡人们！

你们真正的综艺女王，即将降临荒野！

第1章 这破综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透，姜茶就被梅姐从被窝里薅了出来，塞进车里，一路风驰电掣往郊区录制地点赶。

“记住！少说话多微笑！不会干活就夸别人！千万别作妖！”

梅姐在车上进行第N次紧急培训，“给你准备的人设是‘努力但笨拙’的小白花，摔倒了也不要怕，记得眼圈红一点，显得我见犹怜，知道吗？”

姜茶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有气无力地点头：“知道了梅姐，努力笨拙，小白花，眼圈红……”

她心里想的却是：我见犹怜？我只怕会直接把导演组准备的求生道具给拆了。

【这丫头今天怎么这么乖？总觉得要出幺蛾子……】梅姐的心声飘着忧虑。

姜茶默默望天。

没办法，昨晚太兴奋，脑补了一整夜自己如何在荒野里利用读心术大杀四方，根本没睡好。

车子颠簸了快两小时，终于在一片看起来鸟不拉屎的山脚下停了。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立刻围了上来，递上任务卡和……一个金属探测仪？

姜茶一脸懵地接过任务卡，只见上面写着：

「欢迎来到《荒野求生之明星去哪儿》！为体现绝对真实，本次录制采用‘无干预直播模式’」

「从现在起，各位嘉宾需上交所有现金、食物、电子设备。」

「你们的初始装备仅为：一套求生工具包、一个紧急求救哨、以及一个节目组特制‘宝藏’探测器。」

「山中共藏有十份‘生存宝藏’，找到宝藏，才能获得食物、饮水或工具。祝各位好运！」

姜茶：“？？？”

无干预直播？上交所有零食和手机？宝藏探测器？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说好的只是来摆拍一下，假装捡捡柴火呢？！

她看着旁边那个一脸“惊喜吧”表情的导演，内心槽点满得快要溢出来。

导演的心声乐呵呵地传来：【要的就是这种懵逼的真实反应！直播流量直接飙升！哈哈！】

【荒野综艺开播，我靠读心术逆袭成团宠】

果然，不远处几个黑洞洞的直播镜头已经对准了她，旁边还跟着嗡嗡低响的无人机。

姜茶立刻扯起嘴角，挤出一个“哇塞好有趣好期待”的笑容，脸皮有点发僵。

其他嘉宾也陆续到了。

常驻的有两位：一位是演硬汉出名的老牌演员雷哥，肩膀宽厚，站在那儿就让人觉得踏实。

另一位是最近靠体育电影爆火的年轻演员程让，笑起来一口白牙，浑身冒着热气似的。

飞行嘉宾除了她，居然还有——林菲菲。

林菲菲穿了身白色运动装，马尾扎得高高的，看起来清爽又活泼。

她瞧见姜茶，立刻弯起眼睛，声音甜得像裹了蜜：“茶茶，好巧呀，我们又见面啦！请多关照哦！”

心里却在咬牙：倒霉！怎么跟这作精分一队！待会儿可别拖我后腿。

姜茶也把笑容挂回去：“菲菲姐才要多照顾我呀。”

放心，我一定“好好”拖你后腿。

最后一位到的飞行嘉宾，让现场静了一瞬。

黑色越野车刹停，车门推开，一条裹在户外长裤里的长腿先迈下来。

顾砚迟戴着墨镜，一身看似简单、实则剪裁极佳的户外装，衬得人肩宽腿长。他站在那儿不像来荒野求生，倒像刚走下品牌的广告画报。

工作人员里响起几声压低的吸气。

姜茶也懵了。

顾砚迟？这种级别的顶流，怎么会来折腾人的野外综艺？

顾砚迟取下墨镜，朝镜头方向轻轻点了点头。

目光扫过姜茶时，似乎多停了零点一秒。

她果然来了。

这身粉冲锋衣……咳，像颗水蜜桃……怪可爱的。

看起来还没睡醒，眼神懵懵的。

谢谢，有被点评到。

导演的声音明显兴奋了起来，调门都高了：“欢迎砚迟！没想到吧？这是我们本期的神秘嘉宾！惊不惊喜？”

导演心里在放烟花。

收视稳了！

雷哥和程让都上前打招呼。程让笑得很灿烂：“顾老师，真没想到您会来，这下我们队实力大涨了！”

顾砚迟只淡淡“嗯”了一声：“互相学习。”

雷哥拍拍他肩膀：“野外经验怎么样？”

“略懂一点。”

瑞士夏令营学过生存，阿尔卑斯山徒步过，亚马逊雨林也跟队待过一周……应该够用。

他心里答得平静。

姜茶默默听着，心里肃然起敬。

大佬，是在下输了。

林菲菲已经凑到了顾砚迟身边，声音甜得发腻：“顾老师，有您在我们就安心了！我什么都不会，好笨的，全靠您带了！”

心里算盘噼啪响：一定要跟紧顾砚迟，镜头多，还能蹭热度立柔弱人设。

顾砚迟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不着痕迹往旁边挪了半步。

太近了，香水味浓，呛鼻子。

……还是水蜜桃味清爽。

姜茶差点被自己口水呛着。

求你别再想水蜜桃了。

简单开场和装备检查后，求生正式开始。

五人小组沿着一条碎石小路往山里走。

雷哥打头，程让垫后，顾砚迟走在中间，姜茶和林菲菲跟在后面。

起初还行，走了不到半小时，姜茶就感觉撑不住了。

登山鞋硌得脚底发麻，背包带勒进肩膀肉里，太阳晒得她头皮发烫，眼前一阵阵发晕。

她平时最大运动量就是在健身房摆拍，哪吃过这种苦。

林菲菲也没好到哪去，喘得厉害，额头的妆有点融了，却还努力对着镜头笑，时不时娇声喊：“顾老师，等等我呀——”

姜茶连作妖的力气都没了，只想原地躺平。

就在这时，她手里那个金属探测器突然“滴滴滴”响了起来。

声音不算大，但在安静的山林里格外刺耳。

所有人都停下，看向她。

导演组的远程喇叭响起：“恭喜发现疑似宝藏点！请挖掘！”

姜茶一个激灵。

来了！她的高光时刻！

难道读心术对仪器也有用？

她兴奋地蹲下，用工兵铲开始刨土。

雷哥和程让也过来帮忙。顾砚迟站在一旁看着。

林菲菲捏着鼻子站远几步，心里嫌弃：脏死了，真粗鲁。

挖了十几厘米深，铲子果然撞到一个硬金属盒子。

“找到了！”

程让喊出声。

姜茶得意地把盒子抱出来，感觉自己就是天选之女。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纸条上写着：“恭喜你获得‘精神鼓励’一次！请大声朗读以下口号：‘我是荒野小能手！加油！加油！加油！’”

所有人：“……”

直播弹幕此刻恐怕已经笑炸了。

哈哈哈我就知道节目组没安好心！

姜茶表情从狂喜到懵逼再到想杀人，笑死！

节目组太狗了！干得漂亮！

姜茶捏着纸条，手有点抖。

她几乎能想象导演组在监控车里拍大腿狂笑的场面。

“噗——”程让没憋住，笑出声又赶紧捂嘴。

雷哥咳嗽两声，扭过头去。

顾砚迟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动了一下，快得像错觉。

气鼓鼓的样子更像水蜜桃了。

我不要面子的啊？

她悲愤交加，刚想把手里的破纸条扔了，脚下土地忽然传来一个微弱又暴躁的意念：

吵死了！挖什么挖，还让不让树根睡觉了！

你们人类真是闲得慌！

旁边那棵歪脖子松树底下埋着个真的，快滚去挖它的！别吵我！

姜茶猛地一愣。

等等……刚才那是……地在说话？

不对，是这片土地的意念？还是植物的？

她的读心术……对非人类也管用？

信息断断续续，还带着脾气，但关键她听懂了——

歪脖子松树，底下有真的！

她瞬间满血复活，脸上悲愤一扫而空，换上一股诡异的、跃跃欲试的兴奋。

她腾地站起来，目光灼灼扫视一圈，很快锁定左前方一棵造型清奇的歪脖子松树。

“跟我来！”

她大手一挥，扛起工兵铲就冲过去，脚步轻快得像换了个人。

其他四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她又闹哪出。

“茶茶，你去哪儿呀？那个是假的啦，别白费力气了！”

林菲菲在后面喊。

姜茶充耳不闻，跑到树下又开始挖。

雷哥和程让对视一眼，还是跟过去帮忙。

顾砚迟也缓步跟上。

这次没挖多久，工兵铲就碰到另一个更大的金属箱。

打开一看——里面是四瓶矿泉水，四包压缩饼干，还有一把多功能军刀。

“哇！真的宝藏！”

程让惊喜喊道。

雷哥也惊讶地看着姜茶：“小姜，你怎么知道这儿有？”

姜茶高深莫测地甩了甩并不存在的刘海：“女人的直觉。”

其实是土地的吐槽。

林菲菲看着那些物资，眼神复杂，勉强笑道：“茶茶运气真好呀……”

心里酸得冒泡：瞎猫碰上死耗子！

直播弹幕也炸了：

卧槽！真找到了！

这什么欧皇运气？

刚从假的打击出来就找到真的？剧本吧！

导演组也有点懵。监控车里，副导演小声问：“导演，那棵树下的宝藏位置，我们没透露吧？”

导演盯着屏幕里姜茶那张得意洋洋的脸，摸着下巴。

邪门了……难道真是运气？

姜茶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她屏息感受着四周。

风吹过树叶，沙沙声里夹杂着细碎的意念：

东边山谷水汽重，可能有溪流……

西边那片坡地有傻狍子的尿骚味，估计有动物……

刚才过去那几个人类，有个女的身上香味难闻死了，熏得我叶子都要掉了……

信息杂乱，需要仔细分辨，但这无疑是个巨大的金手指。

她感觉自己像突然戴上了一副能听见大自然声音的耳机，虽然吵，但句句都是攻略。

分物资的时候，姜茶主动把水和饼干递给大家，自己留了一份。

第2章 野营与火光

军刀最后还是递到了程让手里。

她看了看顾砚迟腰间那把更专业的刀，又看了看雷哥，最后才转向程让。

“程让哥，这个你拿着吧，”她说，“你身手好，用处大。”

程让愣了一下，接过来的时候耳朵有点红。

“谢谢茶茶！”

他声音挺响，说完还挠了挠头。

顾砚迟没说话，只是目光在军刀和姜茶脸上停了停，又移开了。

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那把刀的刀鞘。

姜茶瞥了他一眼，没接话。

队伍继续往前走。

姜茶时不时会停下来，蹲下去摸摸地上的土，或者抬头看看哪棵树的叶子长得密。

其实她是在听。

脚下的草在抱怨太阳太毒，说脚底下那条石头缝里潮乎乎的，可能之前存过水。

远处的老树在嘀咕，说前阵子有人类在它旁边落下了什么亮晶晶的东西。

她就这么东听一点，西听一点，然后站起来，指着某个方向。

“那边，我觉得可能会有水。”

大家将信将疑地跟过去，还真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找到了个小水洼。

水很清，积得不深，但够每个人把水壶灌满。

林菲菲蹲在水边洗手，洗得很慢。

她想往顾砚迟那边靠，可每次刚挪两步，顾砚迟就会转身去检查背包，或者突然抬头看天。

要不就是姜茶忽然“呀”一声，指着树梢说好像看见了鸟窝，把大家都引过去看。

林菲菲抿着嘴，指甲掐进了掌心。

中午，节目组的喇叭响了。

“请各位自行解决午餐，并寻找今晚的露营地点。”

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里荡了几圈。

几个人找了片树荫坐下，看着那几包压缩饼干，都没动手。

程让捏了捏饼干包装，塑料纸哗啦哗啦响。

“干啃这个，嗓子得冒烟。”

姜茶坐在地上，手心贴着地面。

她听见脚边的草在哼唧，说热死了热死了，又说下面那条沟里好像凉快点儿，以前有人类在那儿藏过东西，用大叶子包着的。

她拍拍手站起来。

“我去下面沟里看看。”

程让抬头：“又有直觉？”

姜茶点点头，没多说。

沟不深，但杂草多。她顺着石壁摸下去，手指碰到一处松动的石块。

扒开石头，底下真的有个用芭蕉叶包着的东西，捆得很结实。

叶子上落了层灰，摸上去涩涩的。

她抱上来，放在空地上。

几个人都围了过来。

程让蹲在旁边，眼睛瞪得老大。雷哥摸着下巴，没说话。顾砚迟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目光落在那个叶包上。

姜茶解开捆着的藤蔓，一层层剥开叶子。

里面是几条熏好的鱼干，黑褐色的，表面泛着油光。边上还有个小油纸包，打开是细细的白盐。

空气里忽然多了点咸腥的香味。

“我的天……”

程让吸了口气，“姜茶，你这直觉真开光了啊？”

雷哥用力拍了下大腿，笑了出来。

“行啊小姜！”

林菲菲站在人群外围，手指绞着衣角。

她扯了扯嘴角，声音轻轻的：“茶茶运气是真好呢。”

姜茶没接话，只是捏起一条鱼干，对着光看了看。

鱼干硬邦邦的，边缘被熏得微微焦黑，凑近了能闻到淡淡的松木味。

她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慢慢嚼。

咸，硬，但越嚼越有滋味。

顾砚迟也分到一条。

他吃得慢，一口一口，嚼得很仔细。

吃完，他擦了擦手，抬眼看向姜茶。

姜茶正低头掰第二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顾砚迟看了两秒，转开了视线。

下午找露营地的过程顺利得不像话。

姜茶一会儿说“那边平地看起来挺开阔”，一会儿说“北面山坳可能背风”。

其实都是听来的。

有草告诉她，前面那片地去年有人扎过营，还落下一块糖纸。

有树嘟囔，说北边山坳晚上吵，因为有几只傻兔子老打架。

果然，他们在山坳里找到一块平整的沙地，旁边就有条小溪，水流声细细的。

雷哥和程让开始砍树枝搭棚子。

顾砚迟也过去了，挽起袖子，接过绳子。

他手指长，打结的动作很流畅，绳子绕几圈，一拉，就是个扎实的结。

火堆生起来的时候，天已经开始暗了。

程让捡来的干树枝在火里噼啪作响，火星子偶尔窜起来，又很快暗下去。

橙红色的光映在每个人脸上，晃来晃去的。

姜茶裹着节目组发的薄毯子，坐在火堆边。

毯子很薄，粗粗的纤维蹭着脖子有点扎。

她往火前凑了凑，暖和多了。

程让在讲他第一次拍戏时的糗事，雷哥笑着补充。

顾砚迟偶尔说两句，声音不高，说的都是几年前在野外徒步的事。

他说有一次遇到暴雨，帐篷漏了水，只好抱着睡袋在山洞里蹲了一夜。

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姜茶听得入神，手里捏着一根小树枝，无意识地戳着火堆边的灰。

林菲菲坐在对面，手里拿着片大叶子，慢悠悠地扇着风。

她的目光不时飘向顾砚迟，又很快收回来。

火堆忽然爆出几颗火星，落在她脚边。

她小小地惊叫了一声，往旁边缩了缩。

但没人抬头。

程让正说到好笑处，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

雷哥往火里添了根柴，火焰往上蹿了蹿，照得他脸上阴影跳动。

顾砚迟看着火，没动。

天色彻底黑透之后，山里的温度降得很快。

白天还能听见鸟叫虫鸣，现在只剩下风声，还有远处不知什么动物的低低呜咽。

节目组的喇叭又响了。

“请各位自行商议守夜顺序，每组两小时，确保火堆不灭，注意安全哦。”

最后那个“哦”字拖得有点长，在山谷里荡出一点回音。

程让搓了搓胳膊。

“还真要守夜啊。”

雷哥看了看火堆，又看了看黑漆漆的山林。

“火不能灭，不然容易招野兽。”

林菲菲往前倾了倾身子，声音软软的。

“那……怎么分组呀？”

没人马上接话。

火堆又噼啪响了一声。

姜茶把毯子裹紧了些，抬起头。

夜色浓得化不开，只有眼前这一圈火光，暖烘烘地照着几张疲惫又鲜活的脸。

热搜体质和顶流の小心思

林菲菲抢先一步开口，声音软绵绵的，像沾了露水的蛛丝：“我胆子小……能不能、能不能和顾老师一组？顾老师身边……有安全感。”

说完，她抬起眼睛，飞快地瞥了顾砚迟一眼，又怯生生地垂下睫毛。

顾砚迟还没说话，旁边的姜茶突然“哎哟”一声，捂着肚子弯下腰，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聚到她身上。

“怎么了茶茶？”

程让立刻凑近，声音透着关切。

“没事儿……”

姜茶吸了口气，声音虚虚的，带着点气声，“可能就是白天累着了，肚子有点不舒服……”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忍着疼，才继续低声说：“嘶……晚上可能得频繁起来……守夜怕是不方便，万一折腾，还影响大家休息……”

她一边说，一边悄悄“听”着林菲菲那边的动静。

【装！你就使劲装吧！】林菲菲在心里咬牙切齿，【不就是不想守夜吗？或者又想博顾砚迟心疼！心机！】

姜茶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才不想和林菲菲一组干熬两小时，听对方心里变着法儿骂自己。那太折磨人了。

更重要的是，她得避开和顾砚迟单独相处。万一听到点更离谱的“心声”，她怕自己当场笑出声，或者忍不住接话。

顾砚迟看着她，眉头微微收拢。

【真不舒服了？】

【脸色好像确实有点发白……】

最后，守夜的顺序定了下来：雷哥和程让第一班。

顾砚迟和程让第二班。

雷哥和顾砚迟第三班，最后一班是雷哥和……林菲菲。

林菲菲对这个安排憋了一肚子火，可镜头对着，她只能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答应下来，心里早把姜茶翻来覆去骂了无数遍。

姜茶成功躲过守夜，心满意足地钻进临时搭的简陋庇护所，把自己裹进薄毯里。

夜晚的山林并不安宁。虫鸣忽高忽低，鸟叫时不时从远处传来，风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发出持续不断的沙沙声，更远处还有某种动物悠长又模糊的嚎叫……各种声音混在一起。

其他人都累了，很快就响起均匀的呼吸声。

姜茶却睡不着。

倒不是害怕，主要是——太吵了。

不是环境的吵，是那些“心声”太热闹。

【那只傻猫头鹰，又扑空了！田鼠都抓不到！】——来自一棵老树的嘀咕。

【那边的火……好暖和啊……想靠近……可有两脚兽……算了算了……】——一只路过狐狸的碎碎念。

【嘿咻！嘿咻！打洞！为了明天的橡果储备！】——某只勤奋鼹鼠的自我打气。

【旁边那个女两脚兽，身上香香的，可心里怎么老在骂人……吵得我叶子都卷了。】——旁边一丛灌木对林菲菲的无奈吐槽。

救命，这比清晨的菜市场还喧闹。

她正努力尝试屏蔽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忽然，一个急促、惊恐的意念像冰锥一样，猛地扎进她的脑海！

【危险！快跑！大家快跑！】

【有大家伙来了！很凶！很饿！】

【它往这边跑了！躲起来！快躲起来！】

这警告不是来自单一方向，而是脚下的泥土、周围的草丛、附近的树木……同时传来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清晰，更紧迫！

姜茶一个激灵坐直了，心脏在胸腔里重重地撞。

“怎么了？”

正在守第一班夜的雷哥和程让立刻转过头来。

“有、有东西过来了！”

姜茶的声音绷紧了，也顾不上一开始装的虚弱，“很大的东西！很危险！快！把大家都叫起来！”

火光映着她的脸，确实显得苍白，眼睛里的惊惧也不像装出来的。

雷哥和程让对视一眼，虽然将信将疑，但这地方，宁可信其有。

雷哥立刻压低嗓子，粗声喝道：“都起来！可能有情况！”

顾砚迟几乎是瞬间就睁开了眼，眼神清亮，没有半点刚醒的迷茫。

林菲菲被吵醒，不满地嘟囔：“干什么呀……大惊小怪……”

她话还没说完，远处的黑暗里就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枝叶被刮擦的声音，紧接着是沉重的、咚咚的脚步声，混杂着某种动物粗重又带着粘液的哼哧声！

那声音正朝这边靠近！

“是野猪！”

雷哥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一把抄起靠在旁边的工兵铲！

程让也赶紧抓起一根烧得正旺的粗树枝当火把，手有点抖：“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林菲菲吓得短促地尖叫一声，几乎是连滚爬爬地躲到了顾砚迟身后。

顾砚迟迅速扫视四周，一把将还坐在庇护所边上的姜茶拉出来，护到自己身后，声音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都拿上火把！背靠着后面这块岩石！别慌！”

【必须护住她……】

混乱中，姜茶的心跳得像擂鼓，一半是吓的，另一半是因为……

顾砚迟把她护得很靠后，他身上那股清冽的、像雪后松林一样的气息，混着营火淡淡的烟味，莫名地让人定了定神。

但她没工夫细想，因为那哼哧声已经到了很近的地方！

灌木丛后面，隐约能看见一个壮硕的、黑乎乎的影子在焦躁地晃动！

“嗷——！”

那黑影发出一声极具威慑力的嚎叫。

它似乎被眼前的火光晃得有些犹豫，停在十几米外的地方，蹄子不安地刨着地上的土。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得手心发粘，能听到彼此粗重的喘气声。

就在这时，姜茶脑子里又接到一条断断续续的、来自一棵吓得叶子都在哆嗦的小树的意念：

【……怕火……更怕……那种刺耳的声音……金属刮石头的声音……受不了……绝对受不了……】

刺耳的声音？金属刮擦？

姜茶脑子里灵光一闪，猛地从程让手里抢过那根还在燃烧的木棍，冲着旁边一块表面相对平整的大石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刮擦下去！

“吱嘎——！！！！！”

一阵极其尖锐、刺耳、让人头皮发炸、牙根发酸的声音，猛地撕裂了夜晚的寂静！

威力堪比指甲刮黑板的一万倍！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刺得浑身一激灵，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那野猪显然也被这恐怖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发出一声受惊的、短促的嘶叫，猛地调转方向，咚咚咚地踏着沉重的步子，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黑暗的树林深处，响声很快远去，消失不见。

现场一片死寂。

只剩下火堆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以及好几个人还没缓过来的、拉风箱似的喘息。

所有人都转过脸，用一种近乎呆滞的、看神仙下凡似的眼神，看着那个还举着木棍、惊魂未定的姜茶。

她……就这么……把一头野猪……给吓跑了？

姜茶腿一软，差点直接坐在地上，旁边的顾砚迟伸手稳稳扶住了她的胳膊。

“没、没事了……”

她声音还有点发飘。

顾砚迟低头看着她，眼神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显得很深，看不清里面具体的情绪。

程让猛地吐出一大口气，打破了沉默：“我……我的天！茶茶！你真是我亲姐！你不光是锦鲤啊！你还是荒野驱兽大师？！”

雷哥也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心有余悸：“小姜，你这……真是凭直觉？”

林菲菲脸色白得像纸，看着被顾砚迟扶着的姜茶，嫉妒和后怕拧在一起，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姜茶缓了缓神，干笑了两声：“可能……可能野猪正好讨厌这种声音吧？我……我也是瞎蒙的，急中生智……”

这解释，连她自己都觉得没什么说服力。

但总不能说，是路边吓坏的小树给我打的“小报告”吧？

导演组的监控车里，副导演张着嘴，喃喃道：“导演，这段……播出去……肯定要炸……”

导演盯着屏幕上姜茶那张强作镇定的脸，眼睛亮得惊人。

野猪被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噪音吓跑之后，后半夜倒是出乎意料地平静。

但没人能真的睡着。

除了心有余悸，更多的是对姜茶那“离谱到家”的运气和应对，感到一种混合着震惊和好奇的茫然。

守后半夜的雷哥和林菲菲——虽然林菲菲吓得几乎全程缩在火堆边发抖，没帮上什么忙——两人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耳朵竖着，眼睛瞪着，生怕那位野猪大哥想不通，又杀个回马枪。

姜茶倒是心大，或者说实在是累瘫了，后半夜居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只是梦里也不安宁，全是“吱嘎吱嘎”的噪音和野猪愤怒的哼哧声。

天刚蒙蒙亮，晨雾还没散尽，她就醒了。

一钻出庇护所，就对上三双炯炯有神、写满了探究的眼睛。

程让第一个蹦过来，顶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精神却异常亢奋：“茶茶！你老实交代，你家祖上是不是猎户？或者……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血脉？比如，能跟动物说上话那种？”

姜茶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程让哥，你少看点网络小说。”

能“沟通”的可不是动物，是植物和大地。她在心里默默补充。

荒野综艺开播，我靠玄学爆红了

雷哥递给她一瓶水，眼神里也满是好奇：

“小姜，昨晚真是蒙的？那反应也太快了。”

姜茶接过水，硬着头皮继续编：

“真的是蒙的！我当时吓坏了，就想制造点动静吓唬它，没想到它真怕这个……”

她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真诚又无辜，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塑料瓶身，发出细微的嚓嚓声。

林菲菲站在旁边，脸色憔悴，盯着姜茶的眼神像淬了冰。

导演组的人终于出现了，一个个哈欠连天，可看向姜茶的眼神都冒着光，仿佛看见了什么稀世珍宝。

“各位老师辛苦了！”

导演笑呵呵的，搓着手，“经过昨晚的‘小小’意外，节目组决定临时调整一下今天的任务难度，给大家压压惊。”

所有人没吭声，空气里飘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

果然，所谓的“压惊”任务，是让他们分组去寻找节目组藏在山林各处的“惊喜礼包”，用来换今天的早餐和午餐。

而且，是自由分组。

话音刚落，林菲菲就立刻往顾砚迟身边靠了一步：

“顾老师，我们一组吧？互相有个照应。”

顾砚迟还没开口，程让就抢先一步，笑嘻嘻地插到姜茶旁边：

“那我跟茶茶一组！跟着锦鲤有肉吃！雷哥，顾老师，你俩一组强强联合！菲菲姐嘛……”

他看向林菲菲，话没说完，意思很明显。

林菲菲的脸瞬间就沉了下去。

顾砚迟的目光在程让搭过姜茶肩膀的手上扫过，淡淡开口：

“我和姜茶一组。”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姜茶更是没反应过来：“啊？”

顾砚迟面色不变，声音平稳：

“她身体似乎还不舒服，需要人照看一下。而且，”他转向导演，“她好像很容易吸引‘意外’，我跟着安全些。”

导演眼睛一亮，立刻拍板：

“那就顾老师和姜茶一组！程让和雷哥一组！林老师……您跟着程让他们组吧，人多力量大！”

林菲菲站在原地，手指用力捻着身旁的树叶，直到叶汁染绿了指尖。

出发前，每组发了一张简陋的手绘地图，上面标了几个可能藏礼包的区域。

姜茶拿着地图，感觉纸张边缘有点扎手。她方向感一直普通，以前出门全靠手机。

顾砚迟很自然地从她手里拿过地图，低头看了看：

“走吧，先去最近这个点。”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树林。脚下是松软的腐殖土，踩上去没什么声音。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叶子，在地上投出晃动的光斑。

跟拍摄像和无人机安静地跟在后面。

气氛有点微妙的安静。姜茶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还有远处隐约的鸟叫。

她努力找话题：

“顾老师，您野外经验真丰富啊。”

“嗯。”

顾砚迟应了一声，过了几秒，才补充道，“以前学过一些。”

他声音没什么起伏，目光落在前方的路上，侧脸的线条在斑驳的光影里显得清晰而冷峻。

姜茶闭上了嘴，决定专心“感知”周围。

她听到鸟儿在枝头扑棱翅膀，叽叽喳喳议论哪边的果子更甜；听到不远处有溪流潺潺，水里好像卡着个硬东西。

她正犹豫怎么把这些信息“直觉”地说出来，顾砚迟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她：

“你觉得走哪边？”

“啊？”

姜茶抬头，对上他的目光。

他的眼睛很黑，看不出情绪。

她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指向鸟儿吵闹的方向：

“那边……吧？感觉那边顺眼一点。”

顾砚迟什么都没问，点点头：

“好。”

他转身就往那个方向走，步子迈得平稳。姜茶赶紧跟上，心里却有点虚，感觉自己像个装神弄鬼的。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果然在一棵挂满野果的树下，看见一个系着红丝带的防水盒，醒目地卡在树杈间。

里面是两人份的面包和火腿肠。

“哇！真的找到了！”

姜茶这次是真的惊喜，声音都扬高了一些。虽然是她“作弊”找到的，但顾砚迟那份不问缘由的信任，让她心里莫名松快了一点。

顾砚迟拿起盒子，看了看里面的东西，又侧头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很静，静得像深潭的水。

他把食物收进背包，拉链的声音在安静的林间很清晰：

“嗯，你直觉很准。”

两人继续往前走。

有了第一次，姜茶胆子大了些，“直觉”也越发频繁。

“那边石头下面好像有东西？”

“这棵树长得挺别致，摸摸看？”

“我好像听到那边有水声，去看看？”

每一次，顾砚迟都只是顺着她指的方向走，从不质疑。绳索、净水片、迷你急救包……背包渐渐鼓了起来。

跟拍的摄像师扛着机器，额头上冒了汗，眼神里全是难以置信。

直播弹幕已经刷疯了。

姜茶越找越投入，简直像在玩真人寻宝游戏。直到她又指向一个隐蔽的树洞，声音带着兴奋：

“那里！我感觉那里有……”

话没说完，她脚下突然一滑！

山路被晨露浸得湿滑，她重心猛地后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倒。

一只手及时而有力地抓住了她的胳膊，稳稳地将她拽了回来。

是顾砚迟。

他握得很紧，手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冲锋衣面料传过来，有点烫。姜茶甚至能感觉到他掌心略微粗糙的纹路。

她惊魂未定地抬头，正对上他近在咫尺的脸。

他的呼吸很轻，拂过她的额头，带着一点干净的皂角气味。两人距离太近，近到她能看清他瞳孔里自己惊慌的倒影，和他低垂的、长长的睫毛。

她的心跳骤然失控，在胸腔里胡乱撞着。

然后，她清晰地听到了他此刻的念头：

“……胳膊好细。”

“太瘦了，得看着点，别又摔了。”

“……睫毛也挺长。”

姜茶的脸“唰”地一下全红了，从耳根一直烧到脖子。她猛地站直身体，慌乱地把胳膊抽回来，声音磕巴：

“谢、谢谢顾老师！”

顾砚迟也自然地松开手，表情没什么变化，仿佛刚才只是扶了一下路边的树枝。

但如果仔细看，他耳廓边缘似乎有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淡红。

他移开目光，声音依旧平稳：

“小心点。看路。”

“哦、哦……”

姜茶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感觉脸颊的热度半天退不下去。

接下来的路，两人之间安静得有些异样。

姜茶不敢再轻易开口指路，只是默默跟着。顾砚迟的话也更少了，只是走在前头，遇到陡坡或湿滑的地方，会不动声色地放慢脚步，伸手拨开横生的荆棘枝条。

阳光慢慢烈了起来，晒在颈后有些发烫。

姜茶跟在他身后，听着他心里那些琐碎而清晰的念头：

“这段路滑。”

“有刺，别刮到。”

“太阳大了……算了，太刻意。”

她心情复杂地踩着他的脚印，忽然觉得，这位传闻中高不可攀的顶流，心里想的好像和脸上摆的，完全是两回事。

山林寂静，只有脚步声沙沙作响。

前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内心戏挺多的

终于，在又翻出一个塞满零食的大礼包之后，顾砚迟展开地图看了看，又抬头望了望天色。

“差不多了，”他收起地图，“回吧。这些够吃了。”

姜茶如蒙大赦，连连点头。

回去的路上，两人依旧没怎么说话，但先前那种绷着的尴尬，不知不觉散了些。空气里飘着点儿说不清的东西，像林子里午后若有若无的潮气，安静，却暗流涌动。

他们是第一组回到营地的，带回来的东西在地上堆起一个小丘，把程让和雷哥那组看得眼睛都直了。

程让围着那堆“战利品”转了一圈，哀嚎起来：“顾老师！茶茶！你们是把导演组的仓库给端了吗？”

雷哥也咂着嘴直摇头：“你俩这组合，真是绝了。”

林菲菲站在一旁，目光在姜茶和顾砚迟之间来回扫了几遍，嘴唇抿得紧紧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手心里。

午餐时气氛热闹了许多。大家围坐在物资边上，像过节。

姜茶被让到中间，成了“功臣”。连林菲菲也扯着嘴角，挤出了几句干巴巴的恭维话。

姜茶低头啃着火腿肠，趁机摸出刚发还的手机，悄悄刷了刷。

微博热搜榜上，前十有七条都挂着节目的名字：

#姜茶荒野玄学少女#

#姜茶把野猪吓跑了#

#顾砚迟姜茶寻宝二人组#

#顾砚迟男友力#

#林菲菲多余#

#节目组是不是给姜茶开挂了#

#论粉上一个锦鲤是什么体验#

她的私信和评论区早已炸开了锅。有惊叹的，有跟着玩梗许愿的，自然也少不了那些熟悉的质疑和刺耳的声音。

但无论如何，风评好像真在往一个她完全没预料到的方向拐弯。

她正看得入神，屏幕顶端突然弹出一条微信消息。

发信人让她愣了一下——顾砚迟。

他不是就坐在对面吗？

姜茶狐疑地点开。

他发来一张图片。

加载完成，放大。画面赫然是昨晚她举着木棍、对着火光方向张牙舞爪的瞬间。头发有点乱，表情因为用力而显得有点夸张，背景是跳动的火焰和几张惊恐模糊的脸。

照片底下，只配了两个字：

「存好。」

他什么意思？专门存她的丑照？留着以后笑话她？

她猛地抬头，瞪向桌子对面的顾砚迟。

那人正慢条斯理地拧开瓶盖喝水，喉结滑动，眼神平静得像无事发生，仿佛那条信息与他无关。

可姜茶清清楚楚地“听”见了此刻他心里的声音：

「表情包素材+1。」

「……啧，有点可爱。」

可爱你个大头鬼！

午餐的丰盛程度，简直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野外盛宴。昨夜的惊吓和早上的疲惫，暂时被压了下去。

程让大口啃着火腿肠，含混不清地感慨：“我这辈子都没觉得压缩饼干这么香过，火腿肠简直是人间极品！”

“托茶茶的福，咱也体验了一把荒野富翁。”

雷哥笑着，拿出找到的那小包盐，捏起一点点，仔细地洒在烤得微焦的鱼干上，满足地舒了口气：“有点咸味，这才像过日子。”

林菲菲小口咬着面包，眼睛却总往对面瞟。

顾砚迟刚拧开一瓶水，很自然地递到了姜茶手边。姜茶正低头看手机，顺手接过去就喝了一口。

「装模作样！」林菲菲心里那股酸水直往上冒，「录节目罢了，下了镜头谁认识谁？」

姜茶自动屏蔽了那边的杂音。她正忙着回梅姐的微信，消息一条接一条地弹出来。

梅姐：「宝贝你火了！真火了！热搜快包场了！好几个综艺和代言找过来，报价翻着跟头往上蹿！坚持住，录完姐带你吃大餐！」

「对了，跟顾砚迟保持点距离！互动可以，别过火，小心他粉丝。但也别太冷！这个度你得拿捏好！」

「还有，野猪那儿真没事吧？没伤着吧？吓死我了！节目组怎么搞的，回头我得找他们说道说道！」

字里行间，一半是扑面而来的“钱景”，一半是老母亲似的操心。

姜茶回了个「安心啦梅姐，活蹦乱跳呢，回去细说」，然后美滋滋地继续翻看那些热搜评论。

看着满屏的“玄学”、“锦鲤”、“沙雕又可爱”，她的嘴角忍不住一点点翘起来。

被这么多人喜欢的感觉……好像，还真不赖？

下午的任务轻松了不少。大概节目组也觉得，“惊喜”差不多被姜茶找光了，再折腾也没啥意思。

内容是学点基础的野外求生技能，比如辨方向、找水。

雷哥是主讲，教得挺认真。程让也学得投入。

姜茶……姜茶在摸鱼。

不是她不想学，主要是——

老师还没开口，她脚底下的泥巴和旁边的树就开始抢答了。

「辨方向？看老子！年轮密的那边就是北，这都不懂！」——某棵急于表现的老树。

「净水？简单！用沙子、鹅卵石叠几层过滤就行，下头小溪边的沙子就挺干净。」——某位经验老到的土地。

「钻木取火？费那劲！现成的放大镜不用！」——某株见多识广的灌木。

姜茶听得脑仁疼，感觉像同时被塞进了好几个补习班，老师还在抢着讲课。

结果就是，雷哥每次提问，她总能下意识地、准确地说出答案，甚至还能补充点“细节”。

比如雷哥问：“在野外迷路了，没指南针怎么办？”

姜茶正走神听一棵小树吐槽昨天有只呆兔子撞了它，闻言脱口而出：“看树！年轮密点、苔藓多的那边是北。晚上就看星星，找北斗七星那个勺柄……”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赶紧闭了嘴。

雷哥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小姜，懂得挺多啊？”

姜茶干笑两声：“呵呵，平时……爱看《动物世界》。”

其实是《植物世界》加《地质世界》现场直播版。

顾砚迟站在她侧后方，看着她微微发红的耳根和有点慌乱的侧脸，目光停了几秒。

「理论知识倒挺扎实。」

「不过……《动物世界》教这个？」

轮到实践钻木取火，姜茶看着手里那两根光秃秃的木头，头都大了。

道理她懂，可手不听使唤啊。

她笨手笨脚地搓了半天，手心磨得发红发烫，连点烟都没冒出来。

程让在旁边看得着急：“茶茶，使劲！速度再快点！”

姜茶欲哭无泪，她倒是想快啊。

就在她胳膊发酸，准备放弃的时候，顾砚迟忽然在她身旁蹲了下来。

“手给我。”

他声音很平淡。

姜茶一愣。

顾砚迟已经不由分说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带着她调整握木棍的姿势和角度。

他的手掌宽大，指尖带着山涧似的微凉，那触感清晰地贴在她皮肤上。

姜茶整个人瞬间僵住，心跳毫无预兆地撞起了鼓。

「姿势不对，发力点错了。」

「手腕得稳，用腰腹带。」

「……手真小。还挺软。」

他心里的声音起初冷静得像教学指南，慢慢就偏到了奇怪的方向。

姜茶觉得呼吸有点困难。

所有的感觉都聚集在他握着的那截手腕上，哪还有心思管什么钻木取火。

“试试看。”

顾砚迟过了一会儿才松开手，示意她继续。

姜茶晕乎乎地、机械地重新搓动木棍。

突然，“嗤”一声轻响，一缕细微的白烟袅袅升起。紧接着，一点小小的、橙红色的火苗，真的从焦黑的凹槽里窜了出来。

“着了！真着了！”

程让欢呼起来。

姜茶盯着那簇跳跃的小火苗，还有点懵。这就……成了？

大佬握过的手，是开过光吗？

“悟性不错。”

顾砚迟站起身，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

谢谢您嘞。

林菲菲看着这边，手里那根树枝都快被她掰断了。

她也凑上前，声音放得又软又娇：“顾老师，我也不会，您能也教教我吗？”

顾砚迟头也没回：“雷哥教得很好。”

林菲菲：“……”

直播弹幕又是一片翻涌：

「顾砚迟这双标得也太明显了！」

「手把手教学，四舍五入等于牵手了。」

「姜茶脸红了！我截图了！」

「林菲菲：那我走？」

一下午的时间，就在这种时而学习、时而走神、时而弥漫着微妙气息的氛围里流走了。

傍晚时分，节目组宣布，这次荒野求生体验正式结束。

接人的车已经等在山下了。

大家都松了口气，欢呼起来，终于能离开这儿，回到有Wi-Fi和热水澡的世界了。

收拾东西的时候，姜茶拎起那把被她刮得伤痕累累的工兵铲，摸了摸上面斑驳的痕迹，居然有点舍不得。

这玩意儿虽然难用，可毕竟一起扛过野猪，立过功呢。

顶流的“售后服务”

车窗外霓虹流淌，像打翻的颜料盘，晃得人眼睛发酸。山里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静，被喇叭声和光影撕得粉碎。姜茶揉了揉睡得发木的脸，指尖还留着座椅靠垫粗糙的触感。她下意识往旁边瞥了一眼。

顾砚迟醒着，侧脸映着流动的街灯，明一下，暗一下，看不清神情。他只静静看着窗外。

车子晃了一下，停住。集合点到了，各家的经纪人助理早围了上来，黑压压一片。

梅姐第一个冲过来，胳膊一把圈住姜茶，力道大得像怕她跑了。她把人从头到脚摸了一遍，嘴里念叨：“瘦了，真瘦了，下巴都尖了……还好，全须全尾的。”

姜茶和程让他们互相加了微信。程让挤挤眼，压着嗓子又说一遍：“彩票啊！记住了！”

轮到顾砚迟。他转过身，只是对姜茶微微点了下头，声音不高：“再见。”

“顾老师再见。”

姜茶也把语调放得平平的。

他那戴眼镜的经纪人已经侧身挡了过来，手臂虚拢着，把人引向那辆黑色的保姆车。车门打开，关上，将那些伸过来的话筒和闪光灯全隔在外头。车子悄没声息滑进车流，尾灯闪两下，就看不见了。

姜茶站在原地，夜风灌进领口，有点凉。

“还看？”

梅姐拽着她胳膊就往自家车那边拉，“赶紧的，上车再说！”

车里空调开得足，冷气扑在皮肤上，激起一层细小的疙瘩。梅姐一关车门就转过身，眼睛亮得吓人：“快，从头说，野猪怎么回事？顾砚迟怎么回事？你那运气……又是怎么回事？”

姜茶把自己陷进柔软的座椅里，长长舒了口气，才慢悠悠开口：“梅姐，我说我是天选之女，你信吗？”

梅姐瞪她：“说人话！”

回到家，热水澡冲掉了最后一点山里的土腥气。姜茶裹着毯子瘫在沙发里，用叉子戳着梅姐带来的水果沙拉，手机屏幕的光映在脸上。

微博粉丝数跳到了一个她以前没想过的数字。私信框上的红点叠成了“99+”。她正胡乱划拉着，特别关注的提示音“叮”地一响。

顾砚迟更博了。

一张照片。荒野的夜空，星星碎得像撒了一把盐，篝火的光晕染在角落，暖融融的。构图干净，像杂志插图。配文就几个字：“一次特别的体验。晚安。”

下面评论已经炸了锅。她的名字被反复提及，夹在各种猜测和调侃中间，显得格外扎眼。

姜茶点开照片，拇指和食指在屏幕上一撑，放大。再放大。

照片右下角，篝火照亮的那一小圈光晕边缘，有个模模糊糊的粉色影子，小小一团，手托着腮，脑袋歪向一边。

很像她。像她守夜时，前半段实在撑不住，偷偷打盹的样子。

手机就在这时震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她愣了两秒，才划过接听。

“您好，是姜茶小姐吗？”

那头是个女声，温和，但透着股职业的利落，“我是《星闻天下》的记者周悦，想耽误您几分钟，做个简单的电话访谈，不知是否方便？”

姜茶脊背下意识挺直了，看向梅姐。梅姐捂着嘴，用力点头，口型说“接”。

“呃，方便的，您请问。”

问题大多绕着节目转，她的“好运”，野猪，团队合作。姜茶按梅姐早先嘱咐的，答得小心，偶尔掺两句自嘲，把“沙雕锦鲤”的壳子撑住。

眼看快到尾声，记者话头忽然轻轻一转：“这次节目，您和顾砚迟老师的互动，很多观众都注意到了。感觉顾老师对您比较照顾，您怎么看？两位私下的关系……”

姜茶喉咙发紧。来了。

她吸了口气，那句“只是同事合作很愉快”已经到了嘴边。

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一条微信弹出来。

星空头像。

顾砚迟。

就五个字：「实话实说就好。」

姜茶手指一颤，差点没拿住电话。他怎么知道？他怎么会现在发这个？

实话实说？说什么？说我能听见你觉得我像水蜜桃还想投喂我吗？

“姜茶小姐？”

记者在那边轻声催促。

姜茶盯着那行小字，脑子里那根弦“啪”地一响，话已经溜出了口：

“顾老师啊……他这人，表面是挺冷的，其实……”

她顿住，耳边好像又嗡嗡响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内心台词，嘴角自己就翘起来一点，

“……心里戏还挺多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三秒。

“……心里戏还挺多的？”

周悦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压着点什么，像发现了矿脉，“您的意思是，顾老师私下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寡言？”

姜茶说完就后悔了，舌根发苦。她看着微信，又看看通话界面，感觉自己被扔进了夹缝里。

“啊，不是，我是说……”

她急急忙忙找补，“顾老师对表演特别认真，揣摩角色内心活动很多，是专业上的‘心里戏’！您……别误会。”

这解释，她自己听着都虚。

周悦没再追问，只是笑了笑，那笑声里含义丰富：“明白了，看来顾老师是位非常投入的演员。感谢您接受采访，期待下次再聊。”

电话挂断，姜茶像被抽了骨头，整个人滑进沙发里。

梅姐扑过来：“怎么样？没乱说话吧？”

姜茶把手机举起来，屏幕暗了下去：“我说……顾砚迟心里戏多。”

梅姐瞪着眼，一口气堵在胸口，半天才喘上来：“你……你真是我祖宗！‘心里戏多’？这叫什么话！你还不如直接说‘不熟’呢！这下完了，那些人有得编了！”

姜茶捂住脸，声音闷闷的：“那怎么办？现在打回去让她别写？”

“写？人家要的就是这种让人猜的！”

梅姐捶了两下胸口，在客厅里转圈，“得想想，赶紧想想怎么圆……”

话音未落，姜茶的手机突然“叮咚叮咚”响成一串，密集得让人心慌。

是微博特别关注的连续推送音。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姜茶点开热搜榜。

第一位，后面跟着个深红色的“爆”字：

#顾砚迟心里戏多#

姜茶盯着那行字，没说话。

梅姐也凑过来看，然后，也没了声音。

点进去，第一条就是《星闻天下》官微发布的快讯：

「独家专访姜茶：谈及顾砚迟，她笑称其“表面高冷，心里戏还挺多的”。」

后面还跟了个捂嘴笑的表情。

评论区彻底炸穿地心：

「？？？？？？？我看到了什么？」

「心里戏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姜茶怎么知道的？」

「表面高冷，心里……呃……狂热？闷骚？」

「这是可以说的吗？姜茶好敢说！」

「所以私下关系真的很好咯？好到都知道对方心里戏多了？」

「抱走我迟哥不约！姜茶蹭热度没完了是吧？」

「cp粉过年了！正主发糖了！这特么是官宣吧？！」

「姜茶这波操作666，强行绑定？」

紧接着，各种段子手和营销号纷纷下场。

有个号写：“科普：心里戏多的几种表现形式——①想和她谈恋爱②想给她买买买③想和她结婚生孩子。”

另一个标题是：“解锁顾砚迟新人设：内心狂野顶流。”

还有的调侃：“论如何一句话让顶流人设崩塌。”

姜茶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一个个标着“爆”字的热搜词条，指尖发凉，感觉自己也要跟着炸了。

她只是想小小地报复一下顾砚迟那条吓人的微信。

没想搞这么大啊。

梅姐已经冷静下来了，眼睛盯着数据曲线，闪着一种近乎诡异的光。

“……爆了，”她喃喃着，“彻底爆了，虽然方向有点歪，但这热度……前所未有啊。”

她猛地转过身，一把抓住姜茶的手腕。

“茶茶！你真是个天才！这下好了，你和顾砚迟这cp算是焊死了！”

“多少女明星想捆绑都捆不上！虽然肯定会被他粉丝撕，但黑红也是红啊！话题度有了！”

姜茶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现在只想连夜买张票，逃离这个星球。

手机又开始在沙发上嗡嗡震动，这次是微信视频通话邀请。

屏幕上跳出来的名字是——顾砚迟。

姜茶盯着那个星空头像，手一抖，手机直接滑落，掉进沙发缝隙里。

梅姐眼疾手快地捞出来，瞥见屏幕，倒吸一口凉气。

“顾砚迟？！他找你干嘛，兴师问罪？”

她压着嗓子，把手机塞回姜茶手里，“快接！开免提，让我听听！”

姜茶在梅姐那种“你不接我就死给你看”的眼神注视下，手指头僵硬地划向接听键，又戳了一下免提。

屏幕亮起来，顾砚迟的脸出现在那头。

他好像在家，背景是一面顶到天花板的深色书架，书脊整齐。他穿了件最简单的白T恤，头发还有些湿，软软地搭在额前，像是刚洗完澡。

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看不出什么情绪的波纹。

“看到热搜了？”

他开口，声音透过电流传过来，有点松，带着刚洗漱完的那种微哑。

姜茶头皮一阵发麻，硬着头皮回答：“看、看到了……顾老师，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您演技好！那个记者她误会了！我真的……”

“嗯。”

顾砚迟淡淡地打断她，似乎没打算听她长篇大论的道歉。

“采访顺利吗？”

姜茶愣了一下：“啊？还、还行……”

除了最后那句没过脑子的嘴瓢。

“那就好。”

顾砚迟顿了顿，镜头里的他好像微微向后靠了靠。

“明天有空吗？”

姜茶：“？？？”

梅姐在一旁疯狂点头，用口型无声呐喊：有有有！

姜茶喉咙发紧：“呃……应该有……”

“明天下午两点，世贸天阶，XX品牌有个活动，我需要个女伴。”

顾砚迟的语气平常得像是在说明天会下雨，顺手带把伞。

“你有兴趣吗？”

姜茶彻底懵了。

梅姐在旁边激动得捂住胸口，另一只手猛掐自己虎口，看样子快要喘不上气了。

女伴！

顾砚迟的活动？邀请她？在“心里戏多”热搜爆了的这个当口？

这是嫌热度不够，要亲自下场添把火吗？

“顾、顾老师……这……不合适吧？”

姜茶觉得耳膜里全是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您的粉丝会……”

“经纪人会处理。”

顾砚迟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品牌方也觉得你最近的讨论度很契合他们想要的效果。”

梅姐已经忍不住了，整个人凑到镜头前，脸上笑出了一层褶子。

“有空！必须有空！”

“顾老师您放心！我们茶茶明天一定准时到！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顾砚迟似乎对梅姐的突然入镜并不意外，只微微颔首。

“好。地址和具体时间我让助理发给你经纪人。”

“谢谢顾老师！谢谢您给我们茶茶这个机会！”

梅姐感恩戴德，就差鞠躬了。

视频通话挂断。

姜茶还僵在沙发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梅姐已经兴奋地原地跳了两下，压低声音尖叫：“啊啊啊！世贸天阶！XX品牌！那可是高奢啊，顾砚迟居然邀请你当女伴！这哪是兴师问罪，这简直是售后服务！顶级售后！”

姜茶喃喃自语，声音飘忽：“他到底想干嘛……”

“想干嘛？当然是互利互惠啊！”

梅姐掰着手指头分析，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

“‘心里戏多’这热搜虽然有点崩他人设，但也带来了巨大的流量和讨论度，显得他更‘亲民’了。”

“而且他主动邀请你，反而显得大方，堵住那些说你蹭热度的嘴！高，实在是高！”

真的是这样吗？

姜茶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总觉得那平静的水面下，有什么东西没那么简单。

第二天下午，姜茶被梅姐和造型团队按在椅子上折腾了三个多小时。

身上是某大牌当季的裙子——梅姐连夜求爷爷告奶奶借来的，脚上踩着细高跟，战战兢兢地到了世贸天阶活动现场。

车刚停稳，还没开门，外面海浪般的声浪就涌了进来。

“顾砚迟！顾砚迟！”

“啊！哥哥我爱你！看这里！”

“姜茶！是姜茶！”

“她真的来了！！”

“……她不是说哥哥心里戏多那个？”

各种呼喊、尖叫、议论声混在一起，撞在车窗上，震得人耳膜发疼。

闪光灯的白光连成一片，透过车窗玻璃，忽明忽暗地打在脸上。

姜茶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保持着练习过无数次的得体微笑，踏了出去。

脚踩上红毯边缘的瞬间，更多的镜头怼了过来。

她心里慌得厉害，脸上却不敢露出分毫。

很快，另一辆黑色的车平稳驶来，停下。

车门打开，顾砚迟弯腰出来。

他今天穿了一身剪裁极佳的黑色西装，衬得肩线平直，身形挺拔。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露出清晰的眉骨和额头，气质冷峻又矜贵。

他一下车，那边的声浪陡然拔高了好几度，几乎要掀翻屋顶。

他没有停留，径直走到姜茶身边，非常自然地曲起手臂，等待的姿态。

姜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挽住他的胳膊。

指尖刚碰到他西装的面料，就感觉到下面手臂结实而稳定的线条，熨烫平整的布料带着微凉的触感。

她的心跳又开始不听话地乱撞。

顾砚迟侧头，看了她一眼。

“别紧张。”

他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

几乎同时，姜茶脑子里莫名其妙地飘过一行字：

「……真好看。」

她僵了一下。

紧接着，又有一行字晃过：

「裙子颜色很衬她。」

「香水味换了，还是喜欢水蜜桃味的，不过这个也好闻……」

姜茶：“……”

谢谢，现在更紧张了！

两人挽着手，走上红毯。

所有的镜头齐刷刷地对准他们，快门声咔嚓咔嚓响成密集的鼓点，闪光灯的光芒几乎连成一片炽白的幕布，晃得人睁不开眼。

这是姜茶走过的最受关注的一次红毯。

身边站着的是娱乐圈的顶级流量，而他们俩，正身处这场风暴的最中心。

主持人采访环节，果然不可避免地提到了昨天的热搜。

主持人笑着把话筒递向顾砚迟。

“砚迟，昨天姜茶小姐评价您‘心里戏多’，对此您有什么想回应的吗？”

所有镜头瞬间聚焦在他脸上。

只见他面色不变，甚至唇角还牵起一丝极淡的、堪称温柔的弧度，转向身边的姜茶。

“她说的没错。”

全场哗然！

姜茶也猛地抬头看他，眼睛瞪得溜圆。

他、他承认了？

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承认了？

顾砚迟继续不紧不慢地说，声音通过话筒清晰传到每个角落。

“作为一个演员，心里若是没有千般思绪，万种情感，又如何能演好百样人生？”

他四两拨千斤，巧妙地将“心里戏多”归结为演员的职业素养，既回应了话题，又抬高了格局。

现场静了一瞬，随即响起一片恍然大悟的赞叹声、掌声和善意的笑声。

主持人也佩服地笑了。

“原来如此！看来姜茶小姐是对您演技的高度认可啊！”

姜茶赶紧点头附和，脸上热度攀升。

“对对对！顾老师演技特别好！我特别佩服！”

心里却默默吐槽：演技是好，尤其是表面冷静内心弹幕狂飞的演技，奥斯卡都欠你一座小金人！

活动流程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

姜茶慢慢发现，只要乖乖跟在顾砚迟身边，保持微笑，偶尔点点头就好。

他会适时地接过话题，也会在她被镜头无意忽略时，不动声色地往她这边侧半步，或者递个话头，自然而然地把她带回焦点中心。

脑子里时不时还会飘过他的“弹幕”：

「站累了吗？」

「镜头过来了。」

「这个角度光线好，必须让媒体把她拍得美美的。」

他像个精准又沉默的导航仪，全程引导着节奏，滴水不漏。

直到互动环节，有个游戏需要男女嘉宾合作完成，内容是你画我猜。

顾砚迟画，姜茶猜。

题目是“星星”。

顾砚迟拿起画板，垂下眼，思考了几秒，然后提起笔，简单勾勒了几笔。

画板上出现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桃子，然后在桃子旁边，点了几个分散的小点。

姜茶盯着那个抽象派的桃子，犹豫着开口：“水蜜桃？”

顾砚迟摇头。

姜茶：“……水果摊？”

顾砚迟握着笔的手顿了顿，抬眼看了她一下。

台下顿时爆出一阵哄笑。

顾砚迟似乎无声地叹了口气，拿起笔，又在那个桃子上面，画了几条更加抽象的、曲里拐弯的波浪线。

姜茶脑子里灵光一闪，猛地抬头看向他。

顾砚迟也正望着她，目光里藏着一丝极淡的笑意，还有点儿……像是等着什么似的。

姜茶心口那根弦倏地绷紧，一个自己都觉得离谱的答案从嘴边溜了出来：

“……星空？”

顾砚迟点了点头。

台下观众全懵了。

这俩人打的什么暗号？桃子加条波浪线，怎么就成星空了？什么路数？

可姜茶听懂了。

那桃子是她——他昨晚发的那张星空照，底下不也藏着一颗桃子的心思么。波浪线是篝火的光，还是他心尖上荡开的那点涟漪？

拼在一起，就是他镜头里的那片夜空。

原来他用这种方式，接住了她昨天那句“心里戏多”。

这人真是……

活动总算散了。

回到后台，姜茶觉得比连录三场综艺还耗神。顾砚迟的经纪人快步走过来，凑近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顾砚迟听罢点点头，转身对姜茶说：“让司机先送你。”

“不用不用，梅姐有车等我。”

姜茶连忙摆手。

“顺路。”

他语气很平，却没什么商量的余地。

姜茶只好应下。

车里安安静静的。

窗外的路灯连成流动的光带，一截一截掠过玻璃。姜茶盯着看了好久，还是没忍住，声音压得低低的：

“顾老师……您今天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请我上去？为什么当众认了？又为什么画那个桃子？

顾砚迟转过头。

车窗外流动的光影滑过他眼瞳，深得像夜。

他没答，只轻轻反问：

“你觉得呢？”

姜茶的呼吸，一下子又乱了。

第3章 剧本里的“量身定做”

顾砚迟那句“你觉得呢”，像按了循环播放，在姜茶脑子里响了一路。

她觉得？

她觉得大人物的心思就是一团雾，你越往里钻，越找不着北。

直到车停在她公寓楼下，她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只好干巴巴挤出一句“谢谢顾老师，再见”，拉开车门几乎是逃了进去。

顾砚迟看着她小跑进楼道的背影，嘴角很轻地动了一下。

【这就吓跑了？】

【跑起来，还真像只慌慌张张的兔子。】

姜茶脚步更快了。

司机从后视镜里悄悄瞥了一眼，默默握紧了方向盘。

老板，您这表情……看得人心里有点发毛。

姜茶一进家门，整个人就扑进沙发，把脸埋进软乎乎的抱枕里，长长吐出一声闷哼。

手机在口袋里嗡嗡震个不停，不用看都知道是梅姐。

她认命地接起来。

“宝！贝！儿！”

梅姐的嗓门亮得能掀翻天花板，“你真是我的招财猫！你知道这一下午多少合作找上门吗？奢侈品推广，综艺常驻！还有剧本，好几个本子递过来了！”

姜茶把手机拿远了些：“梅姐，缓缓，先缓缓……”

“缓什么缓！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邀约排队等！”

梅姐兴奋得跟报菜名似的，“XX品牌大使在谈了，那个爆款旅行综艺想请你当下一季固定成员！还有好几个网剧，递来的都是女一号！虽然制作不算顶配，但这是女一啊！”

姜茶听着，心里确实晃了晃。

以前找她的，不是恶毒女配就是背景板花瓶，女一号？她连做梦都没梦到过。

“但是——”

梅姐忽然刹住，语气沉了下来，“现在有个最要紧的事！”

“你和顾砚迟，到底什么情况？你得跟我交个实底！这关系到我们后面怎么应对，接什么，不接什么。”

姜茶嘴里发苦：“梅姐，我说我真搞不懂他，你信吗？他就那样……”

“一会儿近一会儿远，说的话云里雾里，心里想的跟脸上摆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她差点把“我能听见他心想什么”这最要命的秘密给漏出去，赶紧咬住舌头。

电话那头安静了好几秒。

梅姐再开口时，语气斩钉截铁：“懂了！顶流嘛，手段深！他这明显是在拉拉扯扯，既吊着热度，又不用落实际。高手，真是高手！”

姜茶张了张嘴。

好像……也不是没道理？

“先不管他了！”

梅姐一锤定音，“咱们趁这阵风，能接的赶紧接，把热度踏实换成资源！但记住，对外一律说‘是好朋友’、‘非常敬重顾老师’，千万别给人留下话柄！”

“尤其是今晚活动的通稿，我已经让团队重点突出你佩服顾老师的演技、感谢他提携，那些模糊不清的气氛，全部淡化处理！”

“好，知道了……”

姜茶乖乖应声。

挂了电话，她顺手刷了刷微博。

果然，#顾砚迟姜茶品牌活动#、#顾砚迟承认心里戏多#、#姜茶星星#这几个词条又挂在了热搜上。

点进去，评论泾渭分明。

有嗑得上头的，有骂她蹭热度的，也有夸顾砚迟回应得体、赞她今天造型清爽的。

她戳进顾砚迟的微博主页，那人依旧静悄悄的，对今天的事半个字都没提。

倒是她自己微博底下，涌进来不少顾砚迟的粉丝。

有客客气气打招呼的，有冷冷淡淡观望的，也有明里暗里试探的……热闹得像开了锅。

正翻着，微信忽然跳出一条新消息。

是张导的助理发来的——就是荒野求生之前，提到有个角色想找她聊聊的那位。

「姜茶小姐，您好。张导的新戏《霓裳》定在下周一上午十点，在华艺大厦三楼会议室试镜女二号“琉璃”一角，您看是否有时间过来？」

后面附了试镜地址和一段关于“琉璃”的人物简介。

姜茶看着屏幕，怔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