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3月那个冷飕飕的夜里，386旅几个干部蹲在申家山上直挠头——地图上标得明明白白的公路，咋就变成条野草横生的羊肠小道了？吴成忠把烟屁股往地上一摔："他娘的，这地图怕不是阎王爷画的！"远处山梁上汽车灯晃得人眼晕，那才是真正的长邯公路，正巧卡在神头岭脑门顶上。

陈赓接到骑兵送来的急报时正在烤土豆，听完直接把手里的土豆捏成了泥。改伏击点？神头岭那光秃秃的山梁子，藏只山鸡都能被鬼子瞅见。可眼瞅着天快亮了，鬼子运输队的马蹄声都快传到指挥部了。"干！"陈赓把土豆泥往地上一拍，"当年诸葛亮还能借东风呢，咱就借晋绥军留下的烂战壕！"

老兵油子们猫在战壕里直乐呵。这些战壕塌得跟老太太的牙口似的，可架不住八路军会整活儿。有人往身上插满枯树枝，活像会走路的柴火垛；机枪手老李更绝，把歪把子机枪裹成个坟包，就露个黑黢黢的枪口。新兵蛋子小王紧张得直哆嗦，被班长照着屁股踹了一脚："怂啥？待会儿鬼子汽车轱辘比你家磨盘还大，闭着眼都能打中！"

上午九点，打头的鬼子卡车刚拐过山坳就歇菜了——路上突然冒出几十个"土疙瘩"，噼里啪啦炸得比过年放炮还热闹。骑兵中队长栽下马时还攥着饭团，后头辎重队的骡马惊得直尥蹶子。藏在马车底下的日军会计官后来在日记里写："那些中国兵像是从地缝里钻出来的，有个举着铡刀的汉子，刀刃上还粘着昨夜的稻草。"

最绝的是772团那帮"戏精"。他们穿着抢来的日军大衣，混在溃兵里边跑边喊"快撤"，愣是把增援部队引进了雷区。有个被俘的日军军曹死活不信八路军的迫击炮是铁桶改的，直到看见炮身上"太原铁匠铺"的铭文才哭出声。

打扫战场时炊事班老张捡了个稀罕物——日军骑兵的皮质马鞍，里头还夹着没拆封的情书。陈赓掂着缴获的南部手枪直咂嘴："小鬼子这枪打得还没二踢脚响。"忽然看见个十七八岁的八路军小战士，正用绷带给鬼子伤兵包扎，阳光下那双手稳得像是捧着祖传的瓷碗。

战后潞城的老百姓传得神乎其神，说386旅的兵会土遁。其实哪有什么法术，不过是战壕里冻硬的馒头和脚上磨出的血泡。日军在装甲车上刷"专打386旅"那天，陈赓正带着战士们用缴获的罐头开荤，油滋滋的牛肉香飘出二里地。新兵问旅长怕不怕报复，老炊事员把菜刀往案板上一剁："怕个球！下回咱用鬼子送的铁皮罐头盒炖粉条！"

神头岭的野花那年开得特别艳，有老百姓看见几个八路军半夜偷偷回来，把牺牲战友的草鞋整整齐齐摆在战壕边上。月光下那些磨破的鞋底子，像极了中国地图上弯弯曲曲的等高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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